今天是我24歲生日。算一算也有八千多個日子了,不過我不像朱志清那樣
戒慎恐懼的過日子,別說什麼汗涔涔、淚潸潸了,我甚至連想去哪邊吃的大餐
慶祝的興致都不怎麼有。
話說如此,我還是想要留下一些些的痕跡,稍稍為這個日子作個見證。也
許當成說說故事也好、談談天也罷我只想盡量的誠懇,只求幾年後的我看了不
至於會覺得羞赧。當然,如果有兒子的話,希望他也可以藉此瞭解一下他老爸
24歲的時候在想些什麼或作些什麼。
我記得國小四年級之前,我有兩個最好的朋友,黃聖中和吳政鴻。我們一
起上學,下課一起嬉戲,放學還會相約到某個人家裡作功課,作完之後當然又
是在一起遊玩。三年級的某一天下午,我們做完功課之後就一起到學校去玩耍
。小學的時候,老師通常都會發一種好學生卡片之類的東西,就是一張小卡片
上印著寫著讚的大拇指,或是梅花圖形包著的優之類的卡片。那一天下午,我
們三個玩著玩著就跑到了教室裡翻出了老師抽屜裡面的卡片,一人各拿了一大
把回家。隔天老師發現卡片短少了,便開始詢問調查,後來卻好像不了了之。
四年級結束要升五年級了,黃聖中跟吳政鴻繼續留在忠班,我卻被分到了愛班
。一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兩個跑去跟老師說卡片是我拿的。高中畢業的暑
假,我的同班同學謝靜雅在補習班打工,負責電話招生。有一天他打電話給我
的好友 俊諺哥,俊諺哥好奇的跟他聊了起來,並且談到了我,謝靜雅告訴俊
諺哥我是個驕傲跋扈,自以為是又狗眼看人低的人... 但實際上高中三年我並
沒有跟謝同學講超過五句話,事實上我幾乎所有的課餘時間都是在籃球場上度
過,而鮮少與班上比較不熟的同學來往。大學的時候,有個我覺得還不錯熟的
朋友在跟我其他朋友提及我的時候說道「其實我跟他不太熟ㄟ,而且我不懂為
什麼你會想跟那種人作朋友」
舉這幾個例子並不是想為自己找藉口,也不是怪罪那幾個同學。一來我想
說明,我從小就不是個乖寶寶,甚至可以說是行為偏差荒唐,這是我沒有辦法
替自己找藉口的。再來是想說明,也許在我的有心或是無意之間,就可能會對
我預料之外的人造成傷害或者讓人感到不愉快卻不自知。還有想說明的是,很
多時候情況並不是我自己以為的那樣,我卻可能一相情願的把現實狀況想像的
太過偏頗而失真。基本上,我始終相信為失敗找藉口是弱者的行為,而我期許
自己不要當一個弱者。所以,我很坦然的說,在很多方面上我是很失敗的。
一直以來我都盡可能的希望自己可以跟每一個人都融洽的相處,可以是一
個受歡迎的人。不過一直以來卻都不是那麼的順遂。小學的時候,同學總喜歡
拿我的名字開玩笑,叫我白爛。國中高中之後長了滿臉的痘痘,難聽的綽號就
從沒離開過我。也許有些是嘲笑,有些只是開玩笑,但無論如何對我來說,在
成長的過程裡,這無異是一大挫折。記得剛升上五年級的時候,每次只要看見
忠班的人,我就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甚至覺得他們看著我的臉上都帶著輕蔑
。高中的時候我更受不了無論我比賽如何賣力、打的多好,對手總是用痘痘取
笑我,而不在乎我的表現。也許我不曾屈服,我沒有示弱,可是我知道我心裡
是在意的,我的確是在意這些擾人的人際關係。或許我想作點什麼來證明什麼
,至少當時我認為這對我的自尊是重要的。但也很有可能是因為這樣,我忽略
了更多事實,我忽略了其實我的個性不好、脾氣不好,也許還過渡自信而淪為
自大,因此才討人厭惡,也才會招來譏諷。不過我卻常常不明白這道理,只是
一味的替自己辯護,卻常常不知道要看清楚自己的缺失。
後來,上了大學之後,腿斷了,母親也過世了,我也漸漸的明白了些道理
。首先我發現,本來在意的事情,很容易就會變的一點都不在意。原以為重要
的也可以很不重要,覺得理所當然的卻不是那麼理所當然。至於在人際關係上
,我漸漸的只在乎我在乎的人,也只在乎我在乎的人怎樣看我。或許有人說我
假道學,說我心機重城府深,我也都不怎麼在意。當然更多的是不理解不明白
我在幹嘛的人,也就隨他們去吧。一向我都認為,別人眼裡的自己往往都是一
部分真實的自己,一部份可能從自我的觀點出發是個盲點的自己。所以我會在
意我的人際關係、在意別人眼中的我的模樣。但往往我的能力卻不足以讓大多
數的人都可以認同我。因而當我說「人並不是活著被瞭解的」的時候,並不是
我真的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了,而是我更在意我在意的人罷了。
升大一腿剛斷的時候,我曾經告訴自己,當老天關了你的一扇窗,必定會
幫你開啟另一道門。也許腿斷了之後,我就可以專心讀書,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幾年下來,我發現我錯了,並沒有老天這種東西。就算有,他也可能會連
續關掉你一扇又一扇的窗而不給你任何喘息的機會。而且我也發現人生的慣性
之大並不是一件兩件的突發事件就能夠左右既定的方向。受傷之後我花了更多
時間在健身房復健跟鍛鍊,之後還是照常打球並且打到腿又斷了一次,至於課
業呢?誰知道?人生就像是高速滾動中的巨大鐵球似的,你無法一下子把他往
反方向推,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修正他的方向,試圖讓他朝著理想中的目標靠近
一點罷了。
母親的過世無疑是我人生永遠的缺憾,而且也是不可能彌補的缺憾。從以
前我就不認為一生平順的人會有機會成為多出色的人。我始終相信沒有吃過苦
,沒有受過挫折,沒有真正的被現實的殘酷所折磨的人,既無法同情憐憫別人
,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面對壓力。所以我總認為我之前所遭受的一切,包含滿
臉的痘痘跟斷裂的十字韌帶只不過是苦我心智、餓我筋骨、勞我體膚,增益我
所不能罷了。但事實又再一次的證明我錯了。我錯了,因為那些事情根本上來
說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罷了。將以前得所有種種放在天平的這一端,相
較於喪母之痛下完全的顯的無足輕重了。但經歷了母喪的我很顯然的也沒有從
中得到除了痛苦之外的任何教訓。所以,幾乎可以這麼說,我並沒有特別的吃
苦的能力,而是跟所有平凡的人一樣被傷痛狠狠擊倒,並且一蹶不振。
總括的來說,八千多個日子來,我不過是體認到原來我也是一個平凡不過
的人。世界並不是繞著我旋轉,我也不是這個故事的主人翁。我不過是個跟每
個人都一樣的脆弱、一樣的意志不堅、一樣的有貪念有慾望、一樣的眼高手低
、一樣的活的焦頭爛額。也許我曾經嘗試著要過的稍微不平凡,過的與眾不同
。但實際的情形只不過是像一隻長的比較粗壯的螞蟻一樣,也許跟別的螞蟻有
所不同,但是在你我的眼底卻沒什麼兩樣。而且這一份難能可貴、花費我八千
多個日子當中大半的青春歲月所追尋的不同卻還逐漸的往常模靠攏。我記得小
學的時候,我想讀台大醫學系,因為我外婆跟我媽媽覺得當醫生很棒,我也覺
得第一志願很屌。高三的時候,我告訴別人我不是考不上醫學系而只是覺得對
十八歲就決定一生的科系沒有興趣,當然大家都只當我是嘴炮... 嚴格的說起
來,我把這裡的醫學系定義成安定的未來,同樣的空格也可以代入牙醫或者電
子相關產業等。十八歲的我希望冒險,一心以為只要不自我設限就會有無限可
能。二十四歲的我卻一方面希望找到安定的未來但力有未逮,一方面又希望能
夠有璀璨的未來,但是內心卻已經很清楚我已經沒有多少年輕作夢的本錢了。
因此,如果真要說明我現在的人生方向,對照我的信仰「人生沒什麼意思也沒
什麼道理」似乎怎麼作都好,也怎麼作都不怎麼好。也許唯一的方法就是像頭
驢子一樣追著掛在頭上的紅蘿蔔,只是,我連紅蘿蔔都還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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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v 09 Thu 2006 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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