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這是真的，你已經死了。雖然你跟我們都早有準備，但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的快。我一直不想寫祭文，因為我們好不容易才稍微從老母過世的傷痛中慢慢走出來，現在卻又要面對你的離去。
小時候，阿公過世，老爸不知道哭了多久。出殯那天，老爸唸著親筆寫的祭文，邊念邊哭，親戚朋友也哭成一團。後來，老爸告訴我，人生最大的事也不過就是一死，他死過老爸了也就沒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了。而現在，我死過老爸，也死過老母，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了不起了。
你一生尊崇孔子、信仰儒家。從小，你教我們三個小孩倫語。告訴我們做人要誠懇、正直。除此之外，你給我們完全的自由，你的教育理念就是『一隻草一點露』。我想，大哥會選擇在警界服務，多少也跟這個有關。你常說『風城四年，南柯一夢』，現在看起來，不止大學那四年如此，整個人生不也是這樣嗎？因為你的關係，我選擇了交大。因為，我想跟你一樣。大學的時候，我常常和同學在校園裡談論著未來。我心裡就想著，29年前，你和你的同學們也是這樣在校園裡規劃著未來。你告訴我，那個時代的大學畢業生一個月的薪水有一萬塊就很棒了。你又說，有一次二伯來新竹找你，告訴你阿公一筆買賣成交就賺了20萬。我告訴了我你心裡的徬徨。我常常會想到你告訴我的你當時的形象，留著長髮、蹺課抽煙打撞球、通宵打橋牌中午才起床。但是大學四年all- pass。後來，我聽Beatles、聽Simon & Garfunkel，都是因為那是你大學時候聽的歌，因為我想藉此更貼近你，我親愛的老爸。可惜，你說你這樣教導我卻教導出了一個跟你價值觀迥異的兒子。這讓我真的很慚愧，還好在這個方面，大哥符合了你的期待。
以前我常常會懷疑，為什麼以你的聰明才智，會願意守在這偏僻的鄉下。也常常覺得奇怪為什麼你鮮少跟朋友交際應酬。後來你才告訴我，因為你選擇聽阿公的話，留在鄉下孝順阿公阿嬤。因為你將所有的心力放在我們這個小家庭，希望我們可以溫暖快樂，所以你選擇下班就回家而不是在外應酬。你告訴我，其實你心裡跟畢業生一樣的苦悶。我真的很能瞭解你的苦悶。有一陣子，你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狗生難免一死』我知道那個時候你其實不快樂。你說你跟阿公很少有互動，即便你知道阿公很愛你。可能是因為這樣，你從小就很喜歡逗弄我們三個小孩，喜歡跟我們談天說地。因此，我們三個小孩得以擁有你完整的父親的形象，可以用各自的方式模仿你的身影。
這幾年來，日子終於變的比較好一點，但沒多久老母就過世，你也重病。你說『一切都是前世因果，無須怨嘆』。雖然你常說我跟別人不一樣，但你才真的跟我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你說你希望當一個讀書人、成為君子。在我們心中，你的的確確是一個有智慧的老爸，甚至，在你過世的前兩天，你大聲呼喊的竟然是knowledge is power。
老爸，現在你已經靜靜的躺在那裡了。雖然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是你也知道，我們父子只要一聊天沒有幾個小時是不會過癮的。姊姊、哥哥跟我都已經長大了，還有阿姑、阿伯、阿叔的幫忙，你完全不需要擔心我們。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一定都會永遠記得你，記得你的身影，記得你說過的話。請你安心上路我親愛的老爸
留言列表
